摘要：随着《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深入落实，1+X证书制度成为高职教育领域和职业教育行业的研究热点。为促进试点工作深入开展，本文从制度建设、证书开发、试点院校三个方面审视了试点工作开展的基本情况，提炼出重视试点制度和生态体系构建、重视师资培养与培训资源建设、重视课证融合的实践探索、重视开发与实施过程的深度参与等初步经验。在阐述调研中发现了证书配套措施不完善、与岗位要求不对应、资本追逐短期利益和缺乏头部企业认可等问题，提出应认清市场与监管相结合的改革路径、探索证书与教育教学的深度融合、规避改革实施中存在的潜在风险等建议，可以为相关研究和制度建设提供参考。

关键词：1+X证书制度；
课证融合；
生态体系；
改革路径

引   言

1+X 证书制度是学生在获得学历证书的同时，取得多类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的制度设计。这项制度被定位为职业教育作为类型教育的重要特征和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重要制度设计［1］。因为1+X 证书制度有望成为构建国家资历框架的重要基础和创设中国特色职教模式的显著标志，所以密切关注和分析这项改革措施势在必行。1+X 证书制度试点开展已满三年，按照计划进度，要求在阶段性总结后研究部署下一步工作。目前，不少省份和试点单位已开展了阶段性总结，教育部也在组织专项研究，为全面推广提供支撑。在此重要时刻，文章通过搜集整理教育部、上海教育、中国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网、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信息管理服务平台等网站的文件、通知和公告，从制度、证书、院校三个维度对1+X 证书制度试点情况进行梳理，继而归纳主要试点经验和问题，提出若干启示和建议。

一、试点工作现状

（一）制度建设情况

1+X 证书制度试点工作自2019年4月印发《关于在院校实施“学历证书+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制度试点方案》后开始启动。为保障试点工作顺利开展，随后人社部、教育部共同颁布《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监督管理办法（试行）》，教育部印发《关于推进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的指导意见》《职业教育培训评价组织遴选与监督管理办法（试行）》《在院校实施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考核成本上限设置方案》《职业技能等级标准开发指南（试行）》《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编码规则（试行）》等文件，在证书开发、试点申报、站点建设、证书培训、考核颁证等环节形成了较完备的操作规范和工作流程。同时，多个省市也发布了省级指导文件，对试点任务、组织管理给出明确规定；
各试点院校也制订了试点工作实施方案，细化建设任务和保障措施。基于此，在国家、省（直辖市）、职业学校层面基本完成了指导试点开展的制度建设。

（二）证书开发情况

2019年4月15日，教育部職业技术教育中心研究所（以下简称“职教所”）确认首批职业教育培训评价组织及职业技能等级证书，5家培训评价组织及其开发的建筑信息模型（BIM）、Web前端开发、物流管理、老年照护、汽车运用与维修、智能新能源汽车等6个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参与1+X证书制度试点，4月17日教育部发布通知启动首批试点工作。同年8月，职教所确认参与试点的第二批培训评价组织及职业技能等级证书，10个证书入围第二批职业技能等级证书，9月教育部发函部署第二批试点。2020年1月，职教所确认第三批培训评价组织及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有76个证书参与1+X证书制度第三批试点，随后各省、市、自治区发布通知组织开展试点工作。2020年12月发布第四批培训评价组织及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名单，355个职业技能等级证书进入第四批试点名单，后续没有新的证书推出。对这四个批次的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和开发单位进行统计，共计有证书447种，培训评价组织剔除相同机构后共计300家。这些培训评价组织多来自科技推广与应用服务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制造业等，基本体现了证书面向现代农业、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要求［2］。

（三）试点院校情况

全国参与首批1+X证书制度试点的职业院校共计1 988所，其中参与建筑信息模型（BIM）试点的院校320所、Web前端开发422所、老年照护231所、物流管理355所、汽车运用与维修465所、智能新能源汽车195所［3］。上海市参加首批试点的学校共58所，其中参加BIM的院校7所、Web前端开发16所、老年照护6所、物流管理14所、汽车运用与维护10所、智能新能源汽车5所［4］，选择各个证书的学校占比与全国基本相当，差值在±6.4%以内。第二批试点学校3 278所，其中电子商务数据分析375所、网店运营推广570所、工业机器人操作与运维397所、工业机器人应用编程325所、特殊焊接技术155所、智能财税468所、母婴护理241所、传感网应用开发303所、失智老年人照护156所、云计算平台运维与开发288所［5］。证书数量增加了66.7%，院校数量也相应增加了64.9%，保持同步水平；
试点院校范围拓展，应用型本科院校明显增多，还出现了某些“双一流”建设高校［6］。此后，教育部不再发布试点院校情况，转由各省、市、自治区进行试点备案。

二、初步经验与问题

（一）试点工作初步经验

1.重视制度规范和生态体系构建。教育部职教所作为国家层面的试点工作执行部门，发挥研究机构善于系统规划的优势，从试点之初即开始进行制度构建；
省级政府通过发布指导文件，在地方层面快速建立操作规范。经过三年建设，在项目申报、平台管理、培训考核、工作指导四条业务链构建了试点工作体系（如图1所示）。其中，教育部负责试点工作整体规划、部署。职教所承担培训评价组织及证书遴选、试点院校备案、制度理论研究、政策解读与培训等。国家开放大学负责平台管理，其建设的证书信息管理服务平台包含综合业务管理、教育行政部门监管、培训评价组织业务、试点院校业务平台等模块，为试点运行提供信息化支持。培训评价组织负责标准和证书开发、教材和资源建设、设备和师资培训，通过分省建设办公室开展站点设置、教师培训、考核鉴定等。省级行政部门设立或委托第三方组建试点工作机构，如上海市成立专家委员会、江苏省建设协作组、安徽省设立协调推进办公室等，协同推进省内试点工作。由此形成行政部门指导、研究机构保障、评价组织主导、院校和师生为主体的院校内职业技能评价生态系统。

2. 重视师资培养与培训资源建设。各种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的开发实施和试点学生不断增加。试点院校在教师培养上，主要通过组织教师参加培训评价组织开展的培训实现，以迅速增强指导教师对证书考核内容和流程的掌握；
为弥补教师专业能力的不足，还通过培训评价组织和指导专家的媒介，安排培训教师到相关职业岗位锻炼，补充和拓展与培训考核相关的岗位技能。培训资源方面，培训评价组织经常与区域内具有专业优势的学校合作，建设考核机构和考核站点，制订设备和场地标准、考核流程和管理要求，为不具备条件的试点院校提供设备及考核鉴定等。试点院校也积极利用“双高计划”、提质培优行动计划、现代质量提升计划等专项资金和预算内经费，根据专业（群）规划布局和发展需要，对应考核要求改善教学条件；
结合已有专业建设基础，开发微课、慕课、虚拟仿真技术等数字化培训资源，完善专业教学资源库［7］。部分试点院校、培训评价组织、合作企业还探索通過多方合作，共建、共享开放性职业技能实践基地，拓宽经费投入来源，提高技术水平和设备利用率，实现多方共赢。

3. 重视课证融合的实践探索。课证融合作为1+X证书制度精髓和深入开展必然选择的途径，逐渐成为各方的共识。为做好、做实、做精证书制度改革，需要不断探索将证书培训内容有机融入专业人才培养方案，优化课程设置和教学内容，统筹教学组织与实施，深化教学方式方法改革 ［8］。在这方面，不少试点院校和专业开展了有益探索。有些院校借鉴上海高职教育“双证融通”改革的经验和成果［9］，在培训评价组织指导下，以证书承接课程为核心对课程体系进行重组，把证书考核内容纳入日常教学计划，将课程内容、课程标准、考核过程与证书要求、考核标准和技能鉴定融合，探索课证融通的有效途径。有些院校改造原有专业课程设置和课程内容，梳理出与技能标准和考核鉴定相近的课程，删减重复教学内容，把证书培训中的单项技能训练整合到专业课程教学和实验实训中。有些院校虽然仍通过独立的证书培训课程或补充课时开展集中培训，但通过以证代考、学分置换等方式促进了课证结合。

4. 重视开发与实施过程的深度参与。随着1+X证书制度试点的持续推进，不少职业院校意识到要主动研究、积极参与证书开发和实施过程，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具有行业优势的院校与培训评价组织合作开发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如上海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受中国航空运输协会邀请参加“民航旅客地面服务”“民航货物运输”技能等级证书开发，上海旅游高等专科学校与携程旅游学院共同开发“定制旅行管家服务”证书。其次，职业院校参与培训教材和教学资源开发。参与过技能等级标准开发的院校容易占得先机，如前述的两所学校主编或合编了《民航旅客地面服务：离港系统操作教程》《定制旅行服务与技能》等证书培训教材。再次，职业院校承接培训评价组织的业务功能。如上海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受评价组织委托，在校内设立汽车运用与维修证书省级培训考核工作站，开展师资培训和考核组织工作。最后，试点院校与培训评价组织、合作企业共建示范基地。如上海城建职业学院与宝业集团合作建设“1+X教师实践基地”和“1+X师资培训示范基地”，承接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深化设计模块培训班。

（二）试点中存在的问题

1. 配套措施不完善，证书管理和考核滞后。在一年多的时间内遴选出400多个技能等级证书，超过数十年开发的职业资格证书的总和，难免会出现参差不齐的问题。笔者在参与教育部1+X证书制度试点工作抽查监测交流的过程中，发现多数证书没有经过社会化培训与考核鉴定实践，开发单位对运作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认识不足；
一些证书的开发周期短，在参与证书遴选时尚未确定设施设备标准、培训考核要求，容易出现考核鉴定与技能等级标准不对应、培训考核实施困难的问题；
不少评价组织自身没有稳定的开发团队和充足的考评人员，教材及培训资源、设备与考核题库、考核组织安排常常出现拖延滞后。这些都说明，部分培训评价组织在利益驱动下存在“抢跑道”思想，参与试点时条件尚不成熟，容易出现申报这些证书的专业调整实施进度，试点效果和教学质量不佳的现象。

2.与岗位要求不对应，证书覆盖面差异大。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对应岗位（群）中的工作领域。部分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对应的工作任务单一，或未能覆盖对应岗位的核心工作任务，无法与相关专业课程实现融通对接，网店运营推广证书是这类情况的典型。相反，有些证书涉及的工作领域过于宽泛，涵盖多个岗位（或工种），学员只能选择其中一两个模块开展培训考核，造成申请相同证书时考核内容差距很大，使证书的职业能力评价作用无法呈现，例如汽车运用与维修技术证书。因此，明确职业技能等级标准与职业岗位及职业标准间的对应关系，通过目录设计规划证书类型和覆盖范围，是指导证书开发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3. 资本追逐短期利益，培训质量良莠不齐。首先，部分证书的考核内容与职业资格之间、培训教材与考核要求之间存在差距。有些评价组织对相关职业的职业标准和资格要求缺乏深入分析，设计的技能等级标准与岗位要求不匹配；
有些虽然证书标准编制比较科学，但培训资源和考核要求没有围绕标准进行设计，造成脱离实践的现象。其次，一些培训评价组织缺乏技能评价经验，没有完善的操作规范、管理平台、考核软件和考评队伍，流程管理和考核过程不规范。最后，社会投资具有追求预期收益的天然属性，如果缺乏有效监管和积极引导，容易追求短期利益，缺乏获取长期回报和承担社会责任的动力，典型现象是将培训内容与企业产品紧密结合，实行变相捆绑销售。

4. 缺乏头部企业认可，证书有效性有待检验。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由社会化的机构开发和认证，作为职业能力符号的有效性靠企业公信力和品牌效应保证。虽然在证书遴选阶段设定了必须获得一定数量企业认可的准入要求，但对项目开发的认可与对证书水平的认同不尽相同。在前三批投入试点的证书中，由行业龙头企业主导开发或对证书有效性公开背书的较少，显示出主流企业对院校内职业培训市场和许多技能等级证书仍缺乏足够认识和信心。这些都会导致试点专业的师生担心所获证书在就业市场上的认可度，从而对扩大试点规模和增加成本投入存有疑虑。

三、相关启示与建议

（一）认清市场与监管相结合的改革路径

近几年职业教育与培训领域的诸多变化都与政府职能转变和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主导作用相关，这也直接反映在1+X证书制度改革的实施路径上。如：在技能证书选择上，采取依靠社会力量重建院校内技能等级证书体系的方式；
在培训组织和实施方式上，试点阶段依靠自上而下推动和政府财政专项资金支持，全面推开后预计将采取市场运营、充分竞争、计划外实施的方式。可见，1+X证书制度摒弃了以往通过政府等外部力量推动职业教育和培训水平提升的“外生型”模式，力图走出一条依靠社会力量培育职业技能培训市场，倒逼职业教育转型的“内生型”改革路径。

（二）探索证书与教育教学的深度融合

职业教育是一种不同于普通教育的教育类型，具有教育需求与产业需求结合、学校育人与企业育人协同、个性化发展与职业化发展统一的“跨界性”特征。因此，在1+X证书制度中特别强调两种证书的相互衔接和相互融通，主要体现在：职业技能等级标准与专业教学标准对接；
证书培训内容与专业人才培养方案课程内容融合；
证书培训过程与专业教学过程统筹组织、同步实施；
证书考核与专业课程考试统筹安排，同步考试与评价；
学历证书与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体现的学习成果相互转换［10］。这些都反映了职业学校教育与职业培训互动发展的趋势特征。职业学校要在试点中积极探索将证书培训与教育教学深度融合，将X证书的教育融入学校教学工作中，使学生在接受职业学校教育相关课程的同时，也能学到职业技能证书相关的知识［11］，以提高效率、减少成本，实现职业教育与职业资格、职业生涯的有机结合。

（三）规避改革实施中存在的潜在风险

完全依靠市场在院校内打造职业培训市场可能存在付出惨重代价的风险，一批被市场淘汰的证书既可能导致政府、院校、學生、培训评价组织投入落空和资源浪费，还可能造成院校信用的透支。建议在依靠市场自发力量的基础上，建立包括准入门槛、日常监管、过程警示、退出补偿在内的全链条管理。同时，教育的公益性和社会资本趋利避害的性质可能会使课证融通的核心任务难以实现。建议进一步完善制度设计，设法保证各参与主体均能取得最低的预期收益，在资金投入上采取学员投入、财政补贴、奖助学金扶持、专项保险等多项措施，实现多方综合保障并形成长效机制。

结   语

院校内实施的1+X证书制度试点已开展多时，到了总结规划、继往开来的重要时刻。审视各地试点工作开展情况，政府层面重视试点制度和工作生态的构建，院校层面重视师资培养与培训考核条件建设，专业层面重视课证融合实践探索和开发过程的深度参与。为了更加明确1+X证书制度的设计初衷，要积极推动试点深入开展，参与各方应理解试点中采取的市场主导与政府监管相结合的改革路径，不断探索证书培训与课堂教学深度融合的实现途径，规避改革实施中可能存在的投入预期无法兑现的风险。

参考文献

［1］ 开展1+X证书制度试点 加快培养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 ［EB/OL］. http：//www.moe.gov.cn/jyb_xwfb/s271/201904/t20190416_378207.html，2019- 04-16.

［2］ 吴海丽. 1+X证书制度试点中职业教育培训评价组织研究——基于前四批参与试点组织的分析［J］. 职教论坛，2021，37（12）：26-31.

［3］  教育部中心研究所. 关于首批1+X证书制度试点院校名单的公告［Z］. 2019-06-18.

［4］  上海市教育委员会. 关于公布上海首批1＋X证书制度试点院校名单的通知［Z］. 2019-09-20.

［5］  教育部中心研究所. 关于第二批1+X证书制度试点院校名单的公告［Z］. 2019-10-10.

［6］ 郭剑英. 高职院校学前教育专业试点“1+X”证书制度的思考［J］. 职业技术教育，2020，41（20）：41-44.

［7］ 张大伟.1+X证书制度下职业培训的理念、特征与路径［J］. 高等职业教育探索，2021，20（02）：11-15.

［8］ 教育部等四部门.《关于在院校实施“学历证书+若干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制度试点方案》的通知［Z］. 2019-04-04.

［9］ 王鹏，夏莹，张俊萍等. 政校企协同推进高等职业教育“双证融通”人才培养改革探索与实践［M］. 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8.

［10］ 唐以志：一种关于人才培养、评价模式的制度设计［N］. 光明日报，2019-8-14（15）.

［11］ 包燕娜，李富昌. 1+X证书制度与职业院校电子商务专业人才培养体系融合探究［J］. 河北职业教育，2022，6（03）：44-48.

收稿日期：2022-07-07

基金项目：上海市高职高专教学研究会2020年教师教改资助项目“1+X证书制度与高职双证融通的比较研究”（A-ZH-2020-014）

作者简介：王鹏（1977- ），男，上海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工学硕士，研究方向：高职教育、科研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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